「把這個拿回去吧,有神的祝福,生病的媽媽很快就會痊癒。」
男孩女孩捧著薔薇笑嘻嘻的延著石子路離開,還不忘回頭對站在殿口前微笑的男子揮手。
「謝謝祭司哥哥!」
「路上小心喔──」男子瞇著眼睛柔聲說道,直到兩個孩子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才轉身,正好與不遠處的視線對上眼。
「什麼神的祝福,明明紅薔薇是神最珍貴的東西,平民根本不能拿。」埋怨的少年鼓著圓圓的臉,留著淡玫瑰色的短髮,與今天農民進貢的新鮮桃果有些相似。
「神創造萬物,萬物就是要毫無保留給祂的子民享用不是嗎?」喚作知秀哥的男子依舊淡然的微笑,「我也不是第一次摘花了,神還沒懲罰過我啊,代表祂樂見吧。」
「……知秀哥不管做什麼神都沒懲罰過啊。」少年嘟囔的跟在男子身後:「話說勝澈哥還好嗎?看他早上嚇得不輕呢。」
「誰想到勝澈的湯裡會出現小鐵塊呢,明明盛湯的時候沒有。」想到崔勝澈臉色發白的樣子就覺得心疼又好笑,分明是偷喝酒被懲罰了嘛。
神殿從走道向主殿的路上因為建築結構的關係,只能透進一點微光,剛好照耀在男子──洪知秀身上,光暈染得整個人像童話中的天使,儒雅的眉眼,微微彎起的唇角,包裹在純白祭服神聖不可方物。
夫勝寬抬起頭望著洪知秀的側臉,嘆了口氣。
「怎麼啦,勝寬?」
「沒,沒事,只覺得神真的很照顧知秀哥啊。」而我大概知道為什麼了。夫勝寬心裡想著,被洪知秀輕輕摸了摸頭。
「那我還真是幸運呢。」還是一如往常輕柔的聲音,剛剛好的溫雅,只是聽著就感到安心。
然而這不是夫勝寬所知道的洪知秀。在百姓眼睛他是再也完美不過的祭司,溫婉有禮,善良慈悲。百姓總說,看著Joshua就彷彿看見神那樣獲得救贖。
十二名祭司被神從世界各個角落遴選而來,當孩子六、七歲的時候,身上會出現神的印記,接著領受神諭的聖殿人員就會來到孩子的家中把人帶走。
對大多數父母來說這至高無上的榮耀,尤其對貧困的家庭更是,每年也總是有窮途末路的人家想方設法把孩子送進神殿,沒有印記的話做個雜工也好。
洪知秀大概是他們這一代祭司裡最後幾個被選上的。夫勝寬至今都還記得洪知秀來的那一天,被大人們領著,穿著樸素的粗麻布衣,面無表情的裸身接受檢查。
神的印記大多在肩膀或是腳踝、背脊等角落,然而洪知秀的印記、夫勝寬以及其他偷看儀式的祭司都還深深記得,在左胸口心臟的位子。
顏色特別深,紅得像是被火烙印。
『在紀錄中從來沒有人的印記是在心臟上的位子,』前任主祭司沉沉的說道:『你是被神選擇而且特別寵愛的孩子啊。』
當祭司紛紛唱起讚美詩,連帶他們幾個早來的實習祭司也跟著唱和時,唯獨洪知秀一言不發地望著神龕。
那不是獲得榮耀的表情,然而洪知秀一切表現仍舊般配「被神特別寵愛」之名。至少在百姓眼裡是這樣的。
兩人慢慢步行到後殿時,本該著手早課的其他祭司正聚在一塊竊竊私語。
被圍在中心的是專門管理神殿劇場的祭司權順榮,望著舉在自己面前的鏡子不住摸著左耳耳垂。
「不會吧,權順榮,你也想打耳洞?」舉鏡子的是管理書卷的祭司全圓佑,一臉鄙夷的望著對方:「根據薔薇經規定,祭司沒有神的允許是不可以在自己身上留下任何刺青或是穿洞裝飾,除非你要禁食祈禱三天等待神的允許,還要翻山越嶺去找位於南方小村、有神特別恩准的師傅才行……」
「尤其是你,權順榮,神就是不准你打耳洞所以才給你對痛覺敏感的體質啊。」一旁管理聖樂的祭司李知勳沒好氣的說。
事主聽到「怕痛」二字的時候渾身顫抖了一下,還是依依不捨的摸著耳垂:「唉唷,可是打耳洞好帥啊,雖然我禁食祈禱好幾次了神都說不准……」
「你就不要逞強了吧。」其他人七嘴八舌地想盡辦法要阻止權順榮,卻被洪知秀的聲音輕輕打斷。
「順榮,想打耳洞嗎?」
「知秀哥?」看著溫柔的眉眼在自己面前笑著,權順榮有些不好意思:「啊,總是想要帥氣一點嘛……」
「那我幫你打吧?」洪知秀笑得雲淡風輕,邊指著自己的左耳──那裏已經有四個洞痕。
當初來神殿時只有耳垂有因為家鄉習俗而打的裝飾,如今十幾年後洪知秀的耳洞數量已經超越出身偏遠原住民的祭司徐明浩。
重要的是、進聖殿後的每一個耳洞都是洪知秀按自己意思喜歡而打,耳飾也從未在神壇前薰香過以維持聖潔。
更不解的是,洪知秀的耳屏今天又換了新耳飾,一枚小小的銀色珠子。
夫勝寬很肯定,同寢的他絕對沒看過洪知秀的盒子裡有這款耳飾,十幾年來都是從家鄉帶來的幾副固定替換。
或許是上周的例行回鄉帶來的?然而是從何而來的耳飾讓洪知秀撤掉其他戴慣的,換上這副新的?
「如何,順榮,要我幫忙嗎?這樣你不用翻山越嶺也不用再禁食祈禱了。」
『Joshua,我的好孩子。』
『你是被神選中的孩子。』
『Joshua……是對神忠誠的意思,你的一生要為服侍神而活,而神會特別寵愛你。』
“榮耀歸與最高神!榮耀歸神!榮耀歸神!
榮耀歸與最高神!讚美讚美不盡。”
『榮耀歸與最高神……』男孩抬頭望著模糊不清的神像,無神的跟著唱頌。
他感覺左胸口火燒般的發熱。
『為什麼祢要這樣……』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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