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cho祈子

2016年，2月19日

韓國仁川機場──

「知秀哥，驅魔師這麼有錢啊？」

看著停機坪上的小型飛機，李燦張大了嘴巴。

為了避人耳目，一行人半夜到達機場，被引導到驅魔教團準備的私人小型飛機，不但是全新的機種，機內裝飾也華麗氣派，還配備完整的娛樂設施以及吧台。

「遊戲機耶！」愛玩派的少年們一上機就衝到娛樂區東摸西摸，平常練習忙，即使宿舍裡有高級配備，但大多是放著長灰塵，連電視都很少看。

「突擊隊各位弟兄們，晚上好。」

一個沉穩的聲音插入吵嚷中，穿著驅魔師制服的男子從機長室走出來，向所有人微頷。

見到來人，洪知秀也走上前，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架向對方回禮：「主內弟兄，願你平安。」

「原來是Joshua，久仰大名。」男子看起來很高興，也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架：「來自蒙賽拉特修道院，你的老友們帶來了問候。」

「老友？」皺了皺眉頭：「我離開教團前，並沒有到過羅馬。」

「他們也是這麼說的。」男子回答道。

「們？」洪知秀一頭霧水的皺起眉頭，還是崔勝澈走上前朝男子伸出手，緩解了尷尬：「不管怎麼樣，非常感謝教團這次的招待，我是Seventeen的總隊長崔勝澈。」

「獸王的繼位者，幸會幸會。」

「對於任務，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崔勝澈說道：「是否有更多關於任務的細節可以跟我們說明呢？」

男子淡淡一笑，示意所有人先找位子坐下：「我們先起飛吧，諸位可以享用飛機上的任何設備。」

-

「好神祕啊，不管是來函還是現在，都不肯跟我們說清楚任務內容。」崔韓率伸手一丟，汽水罐精準地進了垃圾桶。

「虧議會城這麼放心放我們來接，經紀人也不跟來……」現在才覺得事情不對勁的文俊輝看著窗外黑暗的天空喃喃碎念。

「我想，應該沒有那麼的容易，」闔上手中的聖經，洪知秀說道：「驅魔師本來就是隸屬天主教教廷名下，換句話說，驅魔師一直以來就廣泛在右世界活動。」

「會把我們找去羅馬而不是左世界任何一個教團，代表事情已經擴散到一般人身上了。」

「在羅馬我們還得小心人類？」尹淨漢不悅的往後一躺：「煩死了，幹嘛用度假名義把我們騙去？直接找個地方開殺不是比較好嗎？」

「淨漢……」崔勝澈想安撫這個炸了毛的半惡魔，畢竟尹淨漢從得知任務的那一刻開始，就是唯一一個不開心的人，一路從收行李臭臉到飛機上。

「哥，別這樣，有知秀哥在，他們不敢找你麻煩的。」

李碩珉拿著水坐到他旁邊。

「你不會懂的。」尹淨漢撇過頭，靜靜的看著窗外。

男子從機長室走出來，依然帶著禮貌的微笑。

「先自我介紹一下，」他拿下帽子，微微欠身：「我是來自梵諦岡的驅魔師，之前在七教團的技術部門受訓，所以各種交通工具是我的專長，你們可以喊我保羅。」

「羅馬出了什麼事情嗎？」

「是這樣的……」保羅坐了下來，攤開手心，懸浮出許多檔案照片，「先是從左世界開始的。」

他慢慢點出其中一張照片，顯示出畫面裡是一名女性驅魔師的屍體。

「大概是三個月前，異世界開始有大量驅魔師在任務中死亡，經過驗屍後確定是惡魔所為。驅魔師在任務中死亡很正常，但是最近數量大增得很不尋常，而且……」

保羅伸手把照片放大，所有人看著越來越清楚的屍體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幾乎都沒有反抗痕跡。」

「然後是這個，」滑過另一張照片，這次是一名教士打扮的老男人倒在聖壇底下，血跡怵目驚心。

「大概一個月前，人類這邊駐紮的驅魔師開始有死亡消息傳出，然後這是前兩周，一名鄉下教士死在教堂裡。這名教士是純粹的人類。」

「一樣是惡魔所為嗎？」

「是的，但教廷跟教團封鎖了消息，只對外宣稱是意外死亡。」保羅放大了兩張屍體照片：「而且，這些攻擊事件，還有一個共通點。」

「倒掛五芒星？」

老教士的脖子後面，以及女驅魔師裸露出來的肩膀，都有一顆小小的、被刀刃刻出來的倒掛五芒星。

「我知道倒掛的五芒星代表惡魔，但是惡魔攻擊完還會留下記號？」金珉奎說道：「一般來講，惡魔不是應該跟妖獸一樣……」

「但惡魔中也有高階惡魔。」洪知秀說：「高階惡魔就跟一般人一樣有思考能力，甚至外貌都與正常人一樣。」

「你想想，異世界可是有惡魔族的，地獄的撒旦王也受到一定程度的尊崇，」李知勳緩緩說：「惡魔在異世界雖然名聲很差，但其實是被認可為正式的一個種族。」

「你說的是。」保羅的目光緩緩轉到尹淨漢身上：「其實驅魔師與惡魔之間，不全然是敵對關係……我們對付的是低階，有攻擊性的惡魔。真正的高階惡魔，甚至是貴族等級，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

「看我幹嘛？我還有一筆帳等著要跟驅魔師算呢。」被看得渾身不適的尹淨漢狠狠瞪了保羅一眼，對方只是沉下臉：「那麼，這麼多條驅魔師跟教士、神父的命，我們找誰討？」

「好了好了！」阻止快要吵起來的兩人，權順榮站了起來，抓出其中一張照片試圖轉移話題：「總之，這一連串攻擊背後是有高階惡魔在操控？」

「也有可能是非惡魔在利用低階惡魔，」保羅把一串教士、神父的照片攤開：「我們還不清楚原因，驅魔教團正在研商要正式跟惡魔族討個說法。」

「之前難道沒跟他們協商過？」洪知秀搖搖頭：「教宗或總團長不可能放任這件事情三個多月都不動作。」

「初期惡魔族有陸續回應並不知情。」

「反正這件事情已經牽涉到人類了，」李知勳一張一張掃描著照片：「還刻五芒星，感覺就是蓄意挑釁。」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把我們叫到羅馬？」夫勝寬舉起手，問出所有人心裏的疑惑：「我們待在人類世界，其實很不利任務進行啊。」

「據我們推測，一連串的攻擊事件最終會回到梵諦岡。」保羅收手將將所有照片轉換成一張密密麻麻的羅馬地圖：「目前對人類神職人員的攻擊事件總共是五起，分別在日本、奧地利、美國、巴西跟法國，還好只是鄉下地方，消息都被壓住了。」

「至於驅魔師……統計為止死在人類世界的已經有八個人。」

放大了地圖，保羅拿著雷射筆，一個一個指著：「這是梵諦岡，然後蒙賽拉特位於義大利的北境，是那一區驅魔師的聚集地，離梵諦岡約有三個小時車程。」

「目前有什麼特殊的防禦機制嗎？」文俊輝問道：「事情鬧這麼大……」

「有的，目前針對異世界的總團部跟梵諦岡都加強了防護跟巡邏。」

「兩個世界的中心嗎……」洪知秀低下頭，若有所思：「對了，教宗目前人在哪裡？」

「教宗今天是在巴西訪問，大約後天會返回梵諦岡。」打開機艙前的大螢幕，畫面上正播送著教宗在巴西巡訪的畫面，信徒捧著鮮花夾道歡迎，看起來一派祥和。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教宗耶……」全圓佑歪了歪頭，有些睏意：「教宗，也是知道驅魔師的存在吧。」

「你看，」洪知秀指著教宗旁邊的幾名隨身黑衣護衛：「像那種護衛，都是驅魔師在擔任。」

「咦！真的假的！」夫勝寬睜大眼睛，看著畫面中西裝筆挺、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的隨扈。

「是真的，」洪知秀笑了笑：「驅魔師，其實比你想像的還要接近世界。」

「不睡覺？還生氣嗎？」

整場討論並沒有持續太久，十幾個小時的航程，遊戲玩完、電影看完大家也都累到睡著了。

只有尹淨漢還望著窗外無盡黑暗。

「保羅不是故意的，」遞了一杯溫開水給尹淨漢，洪知秀坐到了他對面：「他很單純，只是在為自己所相信的世界感到著急。」

「就知道為其他人說話，嗯？」尹淨漢不屑了撇了一眼對面的人，對溫開水也沒有想要接的意思。

「大家都知道你的立場，沒有人在為難你。」

「天知道，我一踏進梵諦岡就會被射成蜂窩吧。」

冷笑了一聲，尹淨漢脫下了身上的外套，解開了襯衫扣子。

裸露的胸膛上，接近心臟處，有一個十字架形狀、怵目驚心的疤痕。

「怎麼？又不是第一次看，怎麼像姑娘似的一臉驚嚇？」

「淨漢，別鬧了，你這樣解決不了問題。」

洪知秀伸手要把衣服穿回去，卻被尹淨漢用力用力一拉，整個人往前摔，雙手撐在椅背上，正好俯視著尹淨漢。

「呀呀呀，這麼心急嗎？」雙手環住洪知秀的脖子，尹淨漢湊到他耳邊，帶著誘惑的吐息：「成員們都還在睡覺呢，這樣不好吧。」

「尹淨漢，停止你的行為，」洪知秀沉著聲音：「我不喜歡你這樣。」

「你管我？」變本加厲的咬住耳朵，尹淨漢洩憤似地輕輕用舌頭廝磨著：「要現在來也是可以……」

「夠了。」把外套往尹淨漢身上一丟，洪知秀站直了身子：「所有人都在珍惜你的時候，只有你在糟蹋自己。」

看著洪知秀消失在機尾，尹淨漢握緊了拳頭。

十幾個小時的航程，到了羅馬還不到中午時間。比起韓國的寒冷，羅馬艷陽高照，街上的人甚至穿著短袖短褲，對照一行人穿著大衣長袖，根本是兩個世界。

「我要脫外套！熱死了！」權順榮一邊嚷著一邊把自己的行李往李知勳身上丟。「要脫就趕快脫啦沒人阻止你！」李知勳把行李又丟回他身上。

再由機場搭乘小巴士前往飯店，又是快一個小時的車程，十三個亞洲面孔進入富麗堂皇的大廳，各個張大嘴巴。

「說真的，我們這樣進去不會被發現嗎？」

崔勝澈問道，他已經感受到周圍其他住客的討論目光。

「不會的，」保羅微微一笑：「我們已經包下整間飯店，能來住的都是異世界的人或是跟驅魔師有關的人。」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修道院？」李燦問道。

「後天，會有那邊的驅魔師帶你們過去，我的任務就是陪你們到這裡為止。」保羅又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架：「這兩天，你們可以自由出入遊覽，如果怕被發現，可以跟櫃台索取隱藏的法咒，能夠變換你們的外貌，讓人類不會注意。」

「羅馬是個美好的地方，祝各位愉快。」

「哇咧，是要我們怎麼放鬆愉快的玩啊？」

「不過，羅馬還真的是個好地方，玩一下也無可厚非吧？」

全部人聚集到了李燦跟崔韓率的房間，商討著下一步的對策。

「就是嘛，我好想去博物館。」

「我想吃好吃的……」

「逛街？購物？」

「去梵諦岡！聽說那裏凌晨就要開始排隊才進得去……」

「停停停！」崔勝澈制止了開始超展開的話題，嘆了口氣坐在床鋪上：「好吧，是可以玩，但是至少結伴同行吧……」

「聽說羅馬很容易被搶。」十分認真在翻旅行書的夫勝寬說：「怎麼辦，書裡面的腰包、防搶包我一個都沒帶耶。」

「遇到搶匪就揍他啊。」行動派的崔韓率如此說，馬上被李燦制止：「哥，搶匪只是人類，打下去會出人命啦。」

「可是珉奎哥之前在商店街不是也揍了搶匪……」

「那是異世界！這裡身分曝光可是會上新聞的！」李知勳用力擰了只想以暴力解決問題的精靈戰士。

「不管怎麼樣，大家分開活動可以，至少兩人一組，晚上十點前回飯店，不准去不良場所……」

「好啦哥，那我們出去玩囉！」大概聽到「分開活動可以」就形同解散，李碩珉跟夫勝寬像風一樣消失在房間裡，後面還拖拉兩個老么。

「哥，我跟俊哥去附近逛逛唷。」最近有越來越活潑的徐明浩拉著文俊輝也迅速消失在眾人視線裡。

全圓佑當然不可能放過能吃美食的機會，只帶著旅遊書跟金珉奎就揚長而去，接著權順榮情侶檔也以「享受兩人世界」為由拒絕了三個大哥的同行。

正確來說，是拒絕了崔勝澈這個頭號電燈泡。

「秀恩愛死得快！」崔勝澈癟著嘴，心裏卻在哀號。

原因無他，是他旁邊兩個人一覺醒來就在冷戰，冷到弟弟們每個都逃難似的跑走，扔下隊長大人面對爛攤子。

「那個，二位餓了嗎？」被兩個人冷冰冰的氣場嚇到用敬語的崔勝澈小心翼翼的問。

一個驅魔師一個前通緝犯，他這個隊長根本完全沒有地位。

沉默了一陣子，洪知秀才緩緩說了句「去吃飯吧」。

接受招待的關係，他們毫不客氣地去了附近一家高級餐廳享受午餐，但是面對冷戰氛圍，崔勝澈只覺得這頓飯比冷凍食品還難以下嚥。

「我說，你們兩個……」嘆著氣放下刀叉，崔勝澈揉揉額頭：「現在弟弟們都不在，有什麼事情就敞開說吧。」

「沒事，我只是不太喜歡羅馬。」尹淨漢頭也不抬的吃著義大利麵。

「淨漢，你放心，有知秀在，我也用隊長的身分擔保你不會有事，好嗎？」

「你以為我怕啊？」冷笑了一聲，尹淨漢舔了舔嘴唇旁的醬汁：「只要我一不爽，整城的驅魔師都不是我的對手。」

「尹淨漢！」

「好了好了。」按住洪知秀的手，崔勝澈搖搖頭：「淨漢，我們認識也好多年了，還信不過大家嗎？」

「沒有人想傷害你的。」

「難說喔，現在整城的驅魔師看到惡魔只想大卸八塊吧。」朝崔勝澈扮了一個鬼臉，尹淨漢繼續吃自己的食物。

見和解無望，崔勝澈像自己隔壁的人使了眼色，示意停止話題。

他沒辦法反駁尹淨漢的話。

驅魔師與惡魔，從來都只有拉鋸與消極的和平，一旦衝突爆發，這層勉強維持的平衡根本薄得跟紙一樣。

可能也是沾染了羅馬悠閒的氣氛，吃完午餐竟也下午三四點了，天色已經沒有中午那麼光亮，開始有要天黑的跡象。

「競技場好像離這裡不遠，我們去看看吧？」閒晃了一陣，崔勝澈提議道：「我剛剛查了一下，競技場最近在整修，但是今天五點會開放，我們現在走過去，應該可以第一批進去參觀。」

「夕陽中的羅馬競技場？」看著一旁紀念品店的海報，洪知秀露出笑容：「好像很美，我們去看看吧。」

尹淨漢聳聳肩，算是默認了決定。

接近競技場的時候已經有大批遊客在排隊等待，剩下五分鐘競技場就要開放了。「淨漢，怎麼了？」看著一旁的人臉色不佳，崔勝澈問道。

「只是不喜歡人這麼多。」

夕陽已經西下，橘紅色的光染上古老的建築，顯得神聖莊嚴，一旁的遊客紛紛拿起相機捕捉影像。

「好美。」洪知秀感嘆的說。

「美什麼，這裡以前死了多少人你難道不知道？」尹淨漢瞪了他一眼。

洪知秀並沒有理會他。

前面一陣騷動，看起來是開放入場了。三人也就隨著人潮向前移動。

接著是一陣淒厲的尖叫聲。

不知從哪裡開始，尖叫聲一陣又一陣，前面原本平穩前進的遊客開始混亂起來，不停有人往前跑也有人往後退。

「發生什麼事情了？」周圍各國遊客都有，各種語言的尖叫吶喊讓三個人被擠來推去不知所措。

「好像是，前面有死人……」聽得懂西班牙語跟英語的洪知秀從混亂的人群裡勉強找到一絲線索。

三個人擠著人群，拼命往前。映照在石牆上的夕陽更紅了。

像是一盆鮮血潑灑在上面。

好不容易擠到人群最前面，雖然門口的警衛開始阻擋民眾，但他們仗著身材纖瘦溜了進去。沿著石階往上，尖叫依然沒有停息，遊客驚慌失措，彷若啟示錄的末日來臨。

好不容易擠出人群，三人奔上可以俯瞰整個競技場中央的位子。

所有人都僵直住了。

競技場的中央是一具被分解、排成五芒星的屍體，鮮血沿著競技場周圍畫出一個巨大的法陣。

-

「哥！」

等到最後一組人集合完畢已經是晚上七點，天色完全暗下。街道上充滿警察以及媒體，還有出來湊熱鬧的遊客。

「哥……」

雖然剛才大家都在不同的地方玩，但是同步看到了新聞以及崔勝澈的呼叫，於是所有人緊急回到飯店門口。

「是衝著我們來的。」崔勝澈咬著下唇：「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我們先回房間吧。」

推開旋轉門，崔勝澈皺起眉頭。大廳一個遊客也沒有，連櫃檯都是空蕩蕩的。

「這個時間點飯店沒有人，還蠻奇怪的。」雖然富麗堂皇，但冷冰冰的氣息還是讓所有人都不安地抓著彼此。

「知勳，放出探測術清掃飯店。」

掌心朝下，立刻有無數道光芒沿著樓梯疾速飛去。忽然，一道光被反彈回來朝著李知勳衝刺。

「小心！」被權順榮眼明手快的往旁邊推才沒被擊中，那道光點落在地上，形成一個燒焦的痕跡。

「有東西！」

「武器預備好！」

寂靜了好一陣子，彷彿空氣都凍結，沒有任何回應。

「這個光點壞掉了，沒辦法知道出問題的地點在哪裡。」看著地上燒焦的痕跡，李知勳搖搖頭。

「不然，我們分批去看吧。」崔勝澈提議：「有問題立刻呼叫集合。」

冷戰歸冷戰，崔勝澈這次學乖了，硬是把洪知秀跟尹淨漢兩個人湊成一組。兩人被分配到頂樓巡查。雖說是頂樓，但也不過五六層樓高。

俯瞰著羅馬城，雖然不像首爾燈火通明充滿高樓大廈，卻也不平靜。因為屍體的關係，整座城都鬧哄哄的。

一個不眠之夜。

「好奇怪，已經十幾分鐘了，沒有其他回應嗎？」不斷用戒指跟其他人溝通，都是回應沒有問題，沒有狀況。

「該不會已經跑了吧？」尹淨漢說：「煩死了，就不能來個真正的度假嗎？」

「好了好了，中午那頓貴得要命午餐也是驅魔師買單，你就別抱怨了。」看著尹淨漢恢復到平常發牢騷的模樣，洪知秀不禁笑了起來：「我們下樓吧……」

咻───

一把小刀飛過洪知秀耳側，兩人的背後傳出一聲怒號。

回過頭一看，那把刀插在一具惡魔屍體上面。

「這……」

「我怎麼可能完全沒感覺到……」洪知秀是真的嚇壞了。

驅魔師向來有靈敏的知覺能夠感應惡魔，但這次他完全沒有發現，一個惡魔就在背後伺機而動。

「那是因為惡魔進化了。」

陌生的聲音從兩人面前的水塔傳出來。黑暗中慢慢浮現了四個人影。

「Joshua？」

穿著洪知秀再也熟悉不過的服裝。

還有他再也熟悉不過，卻好久不見的面孔。

「珉泫？」

「白虎？」

「Aron？」

「……JR？」

眼前的少年們和兩人看起來差不多大，從十字架跟服裝紋路可以判斷出是驅魔師，卻改良得更為精緻帥氣。

眉眼英氣的少年看起來是老大的樣子，慢慢走到洪知秀面前，原本兇惡地打量兩人，打量到尹淨漢都開始手癢後才露出孩子般的笑容，朝洪知秀伸出手。

「好久不見啊，兄弟。」

「呼叫呼叫！惡魔在地下室！」李燦邊跑邊對著戒指喊道，崔韓率則是整個人騎到惡魔身上拿著刀猛插。

地下室空間本來就窄小，不利收訊，打起來又礙手礙腳，崔韓率邊砍惡魔也不停的撞到天花板。

「啊！」被惡魔的尾巴一掃，李燦狠狠撞上了牆壁。

忽然，一道人影從牆壁中竄出來，往惡魔胸口衝撞而去。惡魔吃痛的嚎叫，瘋狂的掙扎，把崔韓率都甩了下去。

來人的動作非常俐落，狠狠捅下後，嘴裡邊念著咒語，一道銀色十字法陣包圍了惡魔，隨即消失無蹤。

那不是他們認識的人。

「你是……」

蒼白色的長髮紮成馬尾，即使在昏暗的地下室依然明亮。

他緩緩回過頭，讓兩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張，絕美到讓人窒息的面孔。

-

────第一章．羅馬假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