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cho祈子

李燦沒看過眼前的人，只是直覺令他渾身戰慄。

少女的氣息十分詭異，跟一般殿士有點不同，又說不上是哪裡詭異。

啊，對方沒有恐懼。雖然交手過的人不算多，可是他感覺得到每個人在動作中多少有那麼一點「猶疑」，這猶疑可能出自微米量的恐懼，或是出自系統訓練下的通病。

可是眼前的少女完全沒有恐怖，與其說是人更像接收主人指令的武器。

和曉很像。李燦想著，迅速向後躲避避開了刀尖，但是少女沒有要追捕的意思，只是微笑看著自己，眼睛瞇起來無害又討喜，李燦想起在現世天天看到的、手牽手一起上學的女高中生。

但眼前肯定不是什麼女高中生，因為對方含笑的眉眼像隻惡狼緊緊揪著自己。

「不要怕嘛，有人跟我說打架要有禮貌，所以我不會像以前那樣死追著人不放。」說著還真收起了刀刃，少女朝李燦伸出手：「你好，李燦小皇子，我叫小鳳，殘原人，事蹟是二十四小時連斬一百人，然後現在是勝澈哥哥不要的副官。」

「副官……」他所知的崔勝澈和其他殿主不同，並沒有隨侍的副官，然而眼前的少女確實有副官專屬的臂章。

可是依舊無法解釋少女的詭異氣息，太不像一個正常的殿士。

「怎麼不跟我握手？小皇子的禮貌教育去哪裡了？」小鳳眨眨眼睛，似乎有些彆扭，又像李燦邁進一步：「我聽說，你很強，讓大家很煩惱。」

「所以呢？」李燦皺起眉頭，悄悄抽出刀：「我只是覺得大家錯了，不該殺淨漢哥。」

「是說那個很漂亮的哥哥嗎？很厲害誒，果然是小皇子，心裏想著都是大家。」少女掩嘴笑了起來，興沖沖地朝李燦衝過去：「誒誒多說點，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我在現世被關了好久，要不是知勳哥哥喊我回來，我就趕不上這好玩的事情了……」

或許少女的反應太過詭異，甚至連刀都丟在地上，像個五歲孩子朝自己衝來，李燦一下子不知如何回擊。

這在他所受的訓練中絕對是不合格的反應，可是太詭異了，少女身上彷彿有電波干擾器，讓他手腳都不能自己。

他摸不透少女的真正實力，只知道對方的氣息熟悉又深不見底，某種他無法控制的氣場少女卻運用自如，導致他的感官開始混濁。

「小皇子？在聽我說話嗎小皇子？」

一回神李燦發現自己被壓在地上，小鳳的手放在自己動脈上……只是放著，李燦卻開始感到呼吸困難。

「我改變主意了，小皇子，你真好玩，我挺喜歡你。」少女瞇起眼睛笑得滿足愜意：「你跟我很像，我很久沒遇到跟我像的人了。」

很像？李燦眼一花，又是漫天的白色櫻瓣。

『我們很像。』

好像有誰、在亙久以前，對他說過一樣的話？

『可是你太好了，所以我們要殺死你。』

他忽然聽見各種悽厲的尖叫，自己則在黑水中掙扎，有千萬刀刃朝他襲來，那些刀刃來自與自己相同的出生，只是現在他為了存活，不得不去反擊毀滅。

有人對他說強者生存，有人對他說現在只剩下你一個人了。

等到他活著爬出水域，就再也沒有恐懼，被狠狠拔除了什麼也沒有，成為空白的存在。

可是那並不是他。李燦猛然撞開小鳳，甩開長刀，曉的紋路立刻染紅了刀身。

他現在站在這裡，為了救尹淨漢，還有追上他所崇敬的權順榮，即使有恐懼有情緒也沒關係，那並不會削弱自己。

「我不知道妳是什麼東西，可是我並不會輸給妳。」李燦直指摔在地上的少女，少女愣了愣後又笑了起來，拍拍衣服上的灰塵站起身。

「我們確實是同類，小皇子，所以當我看見你的第一眼……」

雙刀交鋒，小鳳咧開嘴大笑起來，雙眼赤紅如血，被李燦擊退依舊毫不畏懼。

「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想殺了你啊！」

「是你！我知道你也想殺了我！你是我一直在找的存在！」

李燦深吸一口氣，的確小鳳隱隱在驅動自己的本能。那個充滿殺戮與無情的本能，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做。

如果把主控權交出去，勢必又要一發不可收拾。

「我沒有想殺了你，因為我本來就比你強！」

雖然頭痛得厲害，小鳳的殺意不斷在拉扯自己的理智，可是李燦驀然想起權順榮，同樣是無懼的戰鬥卻是充滿情感而光輝的。

那樣的光輝從初見就拯救了自己。

他想成為那樣的人。

-

她感覺自己睡了很久，久到都忘記時間流逝。

似乎有人在叫自己往奇怪的方向，又有人輕柔拍著自己的背脊，讓她感到安心無比。

朦朧中她看見自己最愛的兩人坐在廊下肩靠肩，欣賞著落葉飄零。

彷彿所有時光都凝結在此刻，她心裡只有滿溢的幸福。如果可以，她想要一生守護這樣的風景。

「日光？」

被叫喚的少女回過身，看著熟悉的友人憂心忡忡地端來粥品。

「東恩……」

「終於被獲准來看妳了，」東恩嘆了口氣，臉蛋憔悴了許多，代理山吹殿的職務所帶來的身心折磨沈重得難以想像：「妳病了很久，我等了知秀大人好久好久，他才同意我進來。」

「知秀大人呢……」

「不知道，我進門的時候沒看到他……」東恩的話還沒說完，紙門就被輕輕推開，站在外頭的正是女孩口中討論的男子。

「你能來真的太好了，東恩，今晚何不就住下吧？」洪知秀笑著蹲下身，拍了拍東恩的肩膀，又伸手替日光量測了一下溫度：「抱歉，日光，我真是沒用的上司，讓妳受苦了。」

「不是，知秀大人，我只想知道現在發生什麼事情……」日光有點心慌，太久沒看到自己敬愛的上司，對方卻顯得陌生而冰冷。

明明摸在自己額頭上的手掌依舊溫暖，她卻止不住的害怕。

「日光，我覺得妳……繼續休息吧？」知道情況的東恩有些不忍，若是讓日光知道尹淨漢死刑的事情，恐怕病情又要加重。

正想說什麼來緩和氣氛的東恩忽然被按了按肩膀，原來是洪知秀在示意她別說話，而還想問什麼的日光身體一軟倒在洪知秀臂膀中，被輕輕扶著躺下。

「東恩啊。」長廊外是冰冷的暮色，冷得都能呵出霧氣。東恩有些害怕地站在洪知秀身旁，對方似乎是想說什麼，氣氛沈重得讓人窒息。

「委屈你了，東恩。」看著長廊外，洪知秀微微一笑，從袖袋掏了個東西放在少女手心：「這東西我一直收著，你以後再拿給淨漢吧。」

「咦？」東恩看著手上、她親自為尹淨漢求的平安符不禁愣住了。

洪知秀的嗓音太輕太柔，輕得像風那麼無聲無息，急於掩蓋什麼可怕的秘密。

她常聽自家上司抱怨洪知秀難懂，如今或許、她能夠理解了。

「知秀大人……」

「東恩啊。」洪知秀依舊端著高貴文雅的笑容，微微彎身湊近少女的耳畔。

「淨漢拜託你了。」

【是如風急於帶走什麼的你】

Cr.enchanted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