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大門再度關上,連帶收起了三個人的背影還有混沌。
寧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她已經精疲力盡,穿門關上後只能憑三個人的造化,她什麼也做不了。
「拜託,一定要平安到達……」
「曾經的強者跪在地上,是否太難看了?」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停在女子身後,寧翻了個白眼,扶著地板將自己支撐站起。
「吵死了,回你的居酒屋待著吧……」才剛站起來就不穩的寧被強而有力的雙手抓住才勉強站立。
「幻界開始行動了,你忘了殿主中還有人侵入過輪迴道嗎?」男子的雙眼被黑布纏繞著,穿著陳舊的甚平,但這不影響本身強大的氣勢。
「我當然知道,所以他們會在殘原停下,那裏會有人照應。」寧將凌亂的長髮綁起,雙臂的蝴蝶紋樣消褪了不少:「沒想到年輕一輩的出來後,我們這些老將都得閃邊站。」
「很可悲吧,洙。」
「是妳還放不下,我可老早不在意了。」男子聳聳肩。
「裂石的事情我們幾個都有責任,你別妄想逃掉。」寧狠狠槌了男子的肩膀一拳:「你,我,慧,我們都得負責。」
男子沒回答,只是靜靜從衣裡掏出兩罐啤酒,一罐遞給了寧。
又來了!李燦心裡一涼,那種被抓住腳踝的感覺又來了,然而詭異的力量很快放開了自己,於是他加快腳步追上權順榮和文俊輝。
「嘖,這裡真難走!」
「臨時的通道,將就點吧。」文俊輝笑著說,三人的眼前是漸漸明朗的光線。
接著一陣天旋地轉,彷彿被拋向半空中接著重重摔落到地面。
「痛,痛痛痛痛……」李燦還來不及哀號就被權順榮一把抓起來。
三個人置身在樹林中,四周黑暗伸手不見五指,李燦望著天空,蔚藍中布滿光點。這讓他有些訝異,畢竟在現界都沒看過這麼多星星。
「這裡就是殘原啊。」文俊輝伸了個懶腰:「太有趣了,我還是第一次在大半夜還待在殘原……」
李燦抬頭望著權順榮,卻發現對方正目不轉睛的盯著遠方,手也按在刀柄上。
毫不掩飾的殺意讓李燦有些膽怯,後退了幾步後被文俊輝攬住。
「第一次看到嗎?」
「『殘原的』權順榮。」
「在殘原,大家都是野獸,唯有更強才能生存下來。」文俊輝摸了摸有些顫抖的李燦頭頂,站在權順榮身旁:「如何,有什麼想法嗎,權長官?」
「老師說她的老朋友會來接應我們,可是她沒說是誰呢。」
「寧的確沒告訴我,但最熟悉殘原地理形勢的人,也只有那個老妖怪。」權順榮握緊拳頭,猛然往前開始奔馳,一頭霧水的李燦跟文俊輝也只能跟上。
淨漢,淨漢哪。
淨漢哪不要怕……
「啊!」尹淨漢猛然驚醒,渾身都是冷汗,手也不停顫抖。
他夢見死刑的那天,站在死刑台上的卻不是他,而是……是自己的身影沒錯,是尹淨漢的臉,尹淨漢的軀體,卻不是尹淨漢。
「什麼啊,什麼怪東西……」感受到冰冷的空氣,尹淨漢才慢慢冷靜下來,往後仰躺回床上。
這幾天他開始頻繁的作夢,夢見很多熟悉卻陌生的場景,尤其是小時候的事情。
明明是熟悉的場景卻是陌生的對話與情緒。
例如洪知秀的殺意,他夢過在本家的長廊上,年幼的洪知秀不知道是對著誰滿懷恨意的大吼。
他也夢過一個神似日光的小少女,跟在自己和洪知秀身後蹦達,然後……然後小少女似乎是死了,死狀極為悽慘。
鄰近死刑的日子他理當越來越冷靜,但是接連下來的夢卻讓尹淨漢有種詭異的直覺,直覺這一切都不簡單。
他似乎在包裹在一個極為深沉的陰謀裡面,一個他死後也無法解決的陰謀。
「可是,誰會聽一個死刑犯的話呢……」
更糟的是他開始擔心洪知秀。夢裡的洪知秀瘋狂得讓他害怕又擔憂,這個人太多秘密,難保自己死後洪知秀不會做出更瘋狂的事情。
他夢過洪知秀待在瀕死的家主旁邊,一臉冷意的掐住親生父親的咽喉,也夢過洪知秀踩踏屍體堆朝自己走來,用滿手鮮血替自己繫上紅絲帶。
淨漢哪,不要怕。
「天啊,誰去阻止這個傢伙……」尹淨漢痛苦的低著頭,淚水從指縫中緩緩滲出:「洪知秀,你不要做傻事我求你了……」
「淨漢。」
尹淨漢一度懷疑自己聽錯,直到溫柔的呼喚又重複了一次,尹淨漢才僵硬的將目光投向牢門。
是洪知秀,穿著一身素衣溫柔微笑的洪知秀。
「知秀!」完全無法掩飾激動的尹淨漢慌忙下床,衝向牢門前捉住洪知秀的手:「你怎麼來了?獄卒呢?到底……」
「沒事,現在很安全,沒人會發現。」洪知秀柔聲說著,一邊輕輕撫著尹淨漢的髮尾:「長長好多了。」
「知秀,我……」什麼恨或者埋怨都說不出來,尹淨漢只想抓著眼前溫柔的人不要放開,也不管是不是夢:「我,好疑惑,我覺得好可怕……」
「恩,我知道。」
「知秀啊我害怕,我怕死得不明不白,我也怕你做傻事……」
「我知道,淨漢哪,不要害怕。」洪知秀執著對方本來就比自己小、現在又更瘦了的手輕輕吻著,極為慎重地──溫柔而冰冷也絕決。
尹淨漢忽然眼前一花,接著癱倒在地上失去意識。
模糊視線以前,尹淨漢突然覺得、眼前的洪知秀變得有點奇怪。整個外貌,都變得不像洪知秀,反而像……
「原來當年就是用這一招讓淨漢失去記憶。」洪知秀彎身,將手穿過鐵桿摸著尹淨漢的頭髮:「父親可真厲害了,把淨漢的記憶剝得一點都不剩。」
「我倒覺得你比較厲害。」黑暗處傳來冰冷的聲音,洪知秀看著全圓佑走出來,一臉不屑的望著自己。
「不厲害的話就沒辦法保護淨漢了。」
「你剛差點露餡了知道嗎?」
「還沒有完成,等到死刑那天才算真的完成。」洪知秀聳聳肩,轉身就往出口的方向漫步。
「我還是不懂,哥為什麼要用這種方法?」
「形式上的事情還是要做,總得要有人犧牲。」洪知秀語氣平穩地回答:「倒是你,跟著我跑來跑去不累嗎?」
全圓佑愣了一下,背上的刺痛還沒有消褪,現在連走幾步路、發動能力都是一種折磨。
「圓佑啊,不要露出你的缺陷給別人看見。」
「我記得順榮還是珉奎說過,在殘原大家都是野獸,可是呢……」
後來全圓佑一直忘不了,那一夜他看見洪知秀的陰影像是一條巨蛇,微笑著纏住所有人窒息而死。
「真正的野獸是在最安寧的地方誕生的。」
以愛的名義我甘願成為駭人的獸類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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