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謝幕的音樂漸趨結束,依依不捨的少年少女拼了命想伸出手和台上的人表達喜愛。
漫天飛舞的紙花中,李燦穿過哥哥們與其他前輩之間,想要把所有喊著「Dino」的聲音都納入心底深處。
他看見遠方有少女舉著自己的扇子,即使在刺眼的光芒中還是清晰可見,於是他舉起手,雖然不確定對方能不能看見,但他希望能被看見。
如果可以,讓他繼續在這瞬間留得久一些,多看看這些女孩男孩的面貌,多跟哥哥們膩在一起玩耍打鬧。
『很美嗎?』
「嗯,很美。」他轉過頭,望著站在他身旁,穿著簡單長袍、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黑髮少年,笑起來像團棉花,輕盈柔軟。
『那樣的心意是最美也最單純的,像水晶一樣閃閃發光,又像海那樣深厚的愛。』
「你也感受過那樣的愛嗎?」
男孩笑了笑,目光轉向不遠處正在四處和粉絲打招呼的其他哥哥,眼裡含著無限的柔軟與心疼。
『是的,感受過,非常溫暖,直到閉上眼睛前一刻都非常非常溫暖。』
「你不害怕嗎?」
李燦閉上眼睛,顫抖的淚水幾乎要落下,但為了不被發現異狀還是拼了命微笑。
『那你害怕嗎?Dino。』
忽然尖叫與音樂都安靜了下來,四周一切好像開始慢速度播放,而那些飛散的紙花竟成了真正的粉嫩花瓣,猶如提早來臨的春天。
這並不是李燦第一次聽見光明神的聲音,卻是他第一次看到神的模樣,沒有什麼傳說中裡的壯闊登場畫面,只是靜靜地、像個普通男孩站在自己身邊。
但他知道,他就是知道,這是光明神,從開天闢地之初就存在的力量,以如此溫柔寧靜的模樣站在自己身邊,而他並不陌生,因為是從心底深處而來的對話,像是出生以來就根植在靈魂裡的。
包括許久以前與哥哥們在神殿的遭遇,包括去墓塚的考驗,目睹哥哥們的痛苦,那是他親身經歷的一切,以全然的李燦也以全然的光明神在經歷。
他們是一體又不是一體,但那的確是自己的人生,包括粉絲,包括哥哥們,包括那注定到來的結局。
「我是誰?」他吶吶地開口:「你為什麼選了我?」
『我是你,你是我,你是完整的李燦也是完整的神,但你會有自己的考驗,到時候……』神笑了起來,輕輕點了下李燦的鼻頭:『相信我,你不會再感到害怕。』
『末日來臨,你為著愛的緣故,將不再感到害怕。』
『一切都會沒事的,黎明終將來到,明日還是一樣燦爛奪目。』
-
他們在洛杉磯住的飯店一樓有個鋼琴酒吧,營業到深夜都還有人在演奏輕柔的音樂。
「珉奎?」
走進來的崔勝澈只花了一秒的時間訝異,然後聳聳肩,跟酒保要了杯調酒,並肩坐在金珉奎身旁。
「勝澈哥也睡不著嗎?」
「恩……就是挺擔心明天。」崔勝澈嘆了口氣,「你呢?」
「突然想起很多事情,關於大家或者圓佑哥,所以下來透透氣。」金珉奎搖了搖透明的酒精液體:「我妹傳訊息問我說,一切都會沒事對吧?我跟她說沒事,可是我自己也不相信。」
「圓佑哥最近動不動就和我說他夢見小雪,夢見在日本的神社……她是我們倆的恩人,可是我太害怕再失去圓佑哥。」
崔勝澈望著送到面前的調酒,靜靜聽著金珉奎破碎的話。
「哥,我們會沒事的吧?」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想抓住的東西太多,擁有的能力卻那麼渺小。」崔勝澈越說越小聲,幾乎要淹沒在鋼琴聲裡:「我時常在想,為什麼會讓我從死亡中回來,是我做了什麼嗎?」
「哇,別再讓我回憶一次,」金珉奎苦笑起來:「那可以列為我人生中前幾名『我他媽不想再看到第二遍』的畫面。」
「不要說髒話。」忘記自己也是髒話專業戶的崔勝澈搥了一下弟弟的肩膀:「我只是在想,為什麼讓我回來了。」
「那哥有看到什麼嗎?死後的世界?」
I want him to know What I have done
我想讓他知道我做了什麼
I want him to know It's bad
我想讓他知道那很糟糕
I want him to know What I have done
我想讓他知道我做了什麼
I want him to know Right now
我現在就想讓他知道
琴手沙啞的歌聲傳了過來,如淡淡的酒精於喉頭載浮載沉。
「很溫暖,甚至有點熟悉……好像我到過那個地方,所以想一直待下來。」
「我感覺在那裡可以見到所有人平安快樂,沒有傷痛,包括我的父母,或者我的哥哥。」
崔勝澈看著玻璃透出光芒:「可是有一個聲音告訴我,回去吧。」
「這會不會是一個徵兆呢?」金珉奎的酒已經喝空,當酒保前來禮貌性詢問是否還要加點時也被禮貌婉拒:「或許可以拯救所有人的徵兆。」
「我不知道,我甚至看著粉絲們都難過,因為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守護他們,我還有幾條命可以這樣賠下去……」
「哥……」
崔勝澈很少醉成那樣,尤其隔日就是會議,實在不成體統,但金珉奎只是靜靜地坐在旁邊聽著鋼琴。不知為何琴手就重複彈同一首,彈著彈著他也跟著吟唱起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唱。
Maybe it's time tomorrow
或許就是明天
Or maybe today
也可能是今天
It is not right
並不正確
Now it's better
現在很好了
Now we'll know
我們將會知道
Now he'll know
而他將會知道
What I am telling
我正在說些什麼
當李碩珉從李知勳那邊替崔韓率取來安眠的粉末時,一進房間就聽見夫勝寛的歌聲。
「你在唱什麼呢?」
躺在夫勝寛懷裡的是崔韓率,鮮血淋漓的機械手臂被洗乾淨後放在旁邊。
自從曼谷事變後,崔韓率的斷手與機械交合處開始產生排斥反應,令人痛不欲生,即使金珉奎怎麼研究改善都無法,只能每晚在劇痛中取下手,給崔韓率塗藥,用麻醉與安眠的粉末使他入睡。
等到了白天,乘著麻醉的功效重新安裝,直到晚上繼續發作。
夫勝寛用鳳凰的力量也不見改善,於是夜夜親自為他上藥,唱著歌讓崔韓率睡著。
「不知道,只覺得是很悲傷也很溫柔的歌,所以就唱了。」
李碩珉將藥粉和入溫水後,扶著崔韓率的後頸慢慢灌下。
「碩珉哥,我要怎樣才能救韓率?」
夫勝寛撥著崔韓率的瀏海,雙眼含淚地望著李碩珉:「哥,我該怎麼辦?」
李碩珉傾身吻了下夫勝寛的淚水,等對方的呼吸逐漸平復,也跟著唱起歌來。
隔壁房的尹淨漢沒有像平常一樣枕著洪知秀睡著,反而是洪知秀睡得很沈,而尹淨漢獨自靠著窗台、望著如星星倒灌於人世間的城市夜景。
「shua,我們的未來將會如何?」
他看著玻璃倒映自己的眼睛充滿燈火,接著逐漸、一點一點,染上紅藍交錯的光芒。
「嘿,Harley跟淨漢你會選誰?」倒映在玻璃窗上的笑容狡黠了起來,彷彿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個人,但此時尹淨漢感到無比平靜,像是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在跟遙遠的聲音對話。
「shua說無論如何都會愛我。」
「我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shua,還有大家。」
「我(你)回來好不好?」「去殺光要傷害我們的人。」
玻璃的倒影照射出滿臉凶狠、烙有五角星的笑容,還有一張徬徨乾淨的面容。
不知是燈火的關係還是睡前喝的酒實在太濃,兩張臉一下子又模模糊糊疊在一起。
然後兩張臉或者說、從來都是同一張臉,靜靜唱起歌來。
I'm sitting with you
我坐在你身邊
Sitting in silence
靜靜地
Let's sing into the years, like one
讓我們就這樣唱好幾年
Singing in tune, together
一起唱著
A psalm for no one Let's sing in tune
讓這無人的詩篇唱著
But now it's home
但現在它回家了
李知勳點燃了有法術安眠效果的燭火,回頭望著坐在床邊守著徐明浩的文俊輝。
他是被歌聲吸引的。
「唱歌有助於休息,尤其是古老的語言。」
「但他已經忘了,我也不想逼他想起那些。」文俊輝苦笑起來,輕輕握著徐明浩纖細的手:「他吃太多苦了,太多了。」
李知勳望著在床邊被陰影包圍的兩人,溫暖又脆弱地不堪一擊,於是什麼話也沒說,靜靜地退出房間,回到自己與權順榮的住房。
「苦難的盡頭在哪裡?」他喃喃自語,本想回到自己床上,卻臨時改了主意,在權順榮旁邊的空位躺了下來。
對方睡得很熟,也十分痛苦,痛苦到李知勳甚至不知道痛苦的源頭。
他歷經過各種撕心裂肺的痛,失去母親,失去權順榮,失去崔勝澈,現在他想要倚賴的世界正在一點一點崩毀。
或許不會崩毀。世界不會崩毀,只有他所相信的、所深愛、所依賴的一切會崩毀。
他們何時可以有享受安寧的一天?
隔壁好像是李燦跟崔勝澈住的房間,現在半夜兩點,怎麼放起鋼琴音樂來了?李知勳想,卻不知不覺跟著唱起來。
唱著唱著就流下淚睡著,抓著權順榮的領口睡著,好像誰穿過漫漫黑暗與時空,給予他安慰。
You sing into the night now
現在你唱著到了夜晚
Just sing on for me
只為了我而唱
You sing into the night
你唱著到了夜晚
You…
你啊……
You stay to be alright
你在這裡會沒事的
加州早晨的陽光掃進室內,整棟飯店從早上開始就很熱鬧,因為來自各方的分議長還有護衛都聚集而來,倒影罕見地從早上就建立起來。
已經著好裝備的權順榮坐在床沿,手裡掐著又破又爛的白色布包,眼下很沈重腦袋卻異常清醒。
他昨晚夢見前任書官,那位養育自己長大的男人,他像小時候半夜睡不著的時候,提著油燈穿過曲折的宅邸走廊,成堆的書本像沈默的巨大雕像,守護著這方小小天地。
他聽見有人說,Hoshi,你來了嗎?睡不著嗎?
他說是的師父,我睡不著,我想了很多事情又忘了很多事情,覺得頭腦要爆炸了。
走進書房時,居然還沒書壓垮的雕花書桌就在他眼前,他知道師父通常會坐在書堆後方,有時抱著書本就睡著了。
只要拐個彎,師父會笑著把自己撈上膝蓋,同他講一個又一個故事。
大部分是關於創世之戰的故事,卻和大部分史料上的內容不一樣。
史料上記載那些戰役多麼波瀾壯闊,光明神與他的軍團如何像強烈的光芒照耀黑暗大陸,帶來新生,又是怎樣壯烈地隱遁於世界的幕後,留下和平盛世。
但師父經常講的,是關於一個小男孩與守護他的騎士團一起長大的故事。
男孩有時徬徨,有時不知所措,有時也會害怕得躲起來,可是他有許多溫柔的騎士陪他長大,帶他認識外面的世界與花的名字。
神究竟是什麼樣子?他仰頭問,卻看不到書官的臉,只聽見輕輕的笑聲。
『神是世界,是從起初到永久,神是……我們……』
『順榮,回去吧,不要過來。』
「順榮?」李知勳推門進來,看著權順榮的背影被陽光包圍。
「噢,要出發了嗎?」權順榮把布包塞進衣袋,笑著站起身:「時間也差不多了。」
「勝澈哥在一樓跟其他突擊隊講話,我們也下去幫他吧,看起來他昨晚喝了不少。」李知勳嘆了口氣:「在會議前一天喝酒真不像話。」
「抱歉,如果我能替勝澈哥分攤點事情,他也不會壓力那麼大……」
「你是當其他人都死了嗎?」李知勳丟了瓶水,被權順榮穩穩接住:「把你的意志穩定住是現在最重要的事,其他人可以分攤你的工作。」
「嘛,畢竟我們是一體的。」權順榮笑了起來,讓李知勳稍微愣了下。
「你講這話跟燦尼真像。」
「誒那也是我教的好不好?」權順榮嘴巴鼓鼓地含著水抗議,直到把整瓶礦泉水都解決得差不多才又開口:「知勳,我問你啊,你對上一任書官還記得……多少呢?」
「他……非常好,對我們非常好,只是去世了,很可惜。」李知勳對這名書官是心懷感激的,可以說是權順榮父親一樣的存在,想必其死亡對權順榮而言是極大的打擊。
望著李知勳悲傷的眼神,權順榮只能嘆氣,不知道該慶幸師父的肉體其實還活著,還是為他抹煞書官的存在而難過。
「我一直在想,會活著肯定是為了完成重要的任務。」
他慢慢走近李知勳,抬手撫著對方皺起來的眉頭:「我常覺得自己並不是獨自活著,因為承載大家的生命,很有負擔同時也感到溫暖不會寂寞。」
「在意識鬆散的時候,我看見很多事情,包括所有人不為人知的過去……你能相信嗎?」權順榮的手慢慢向下,執起李知勳的手喃喃自語:「我看見淨漢哥跟知秀哥的天使媽媽,明浩死去的家人,圓佑哥的那隻白貓,守護俊輝的龍,風族與鳳凰部落,韓率的師父,很多很多……我覺得自己好像與所有人的生命源頭都有了鏈接,包括你的母親。」
「可是燦尼,我不知道……我以為自己會看到他在光明殿的樣子,卻只看到他……」
「燦尼怎麼了?」李知勳著急地捉住權順榮的手:「他怎麼樣……」
「我看見一個葬禮。」
「燦尼躺在玻璃棺木裡,看起來很安靜像睡著了一樣,有幾個人穿著白色衣服與面罩,抬著棺木穿過一大片向日葵花田。」
李燦抬起頭,盯著飯店天花板的水晶燈出了神,百般聊賴地靠著角落的柱子。
「燦尼?」
「噢,圓佑哥,吃過早飯了?」
全圓佑搖搖手裡的血飲:「我還偷渡了一點出來,不然會站崗站到昏倒。」
「這難道是早上新鮮從珉奎哥身上抽的嗎?」李燦笑了起來,全圓佑依舊面無表情地吸著液體:「太餓了。」
「你呢?燦尼不餓嗎?」
「應該是緊張,所以早上吃什麼在嘴巴裡都沒有味道。」
「那你要喝看看血嗎?」全圓佑骨子裡的調皮因子發作了起來,但沒想到的是,李燦居然認真點了點頭,於是全圓佑也鬼使神差的把吸管遞到弟弟嘴邊。
「比我想像中好喝,」李燦皺了皺眉頭:「這種東西居然會有飽足感……別跟珉奎哥說啊,不然我會被笑的。」
「燦尼你……還好嗎?」
李燦揉了揉後頸:「是沒事,只是最近常常手腳使不上力。」
兩人的對話還沒結束,就被崔勝澈喊去集合了。
會議的地點位於市中心一座會議廳,由於倒影的關係,路上走的都是來自異世界的種族,讓已經看慣人類的突擊隊感到強烈的違和。
崔勝澈將任務分成了三組,以尹淨漢為首的小隊去守衛議長,以自己為首的則負責會議廳,最後是以洪知秀為主的隊伍負責機動。
李燦跟著崔勝澈守在議會廳,看著那些來自世界各地的領袖魚貫進入,包括光明殿現今的大主教以及崔勝澈的父親。
「哥,很緊張嗎?」
「恩?」崔勝澈看了眼站在自己旁邊的男孩,李燦並沒有抬頭,只是靜靜望著前方:「我說,哥感覺很緊張。」
「我昨晚喝酒了,真不應該,而且我也很怕任務……」
「沒事的,勝澈哥,我覺得會沒事的。」李燦輕輕的聲音裡帶著笑意,很奇妙的是,崔勝澈居然真的感覺輕鬆多了。
而且李燦的聲音……有種熟悉的安全感。
議會在一陣莊嚴肅穆中開始了,先是由各國領袖報告自己領域中的異事,接著有幾名來自議會城的元老官開始講述過去各種大大小小契合日的記載。
本來文件史料的宣讀分析該交由書官來做,但以權順榮目前的精神力並不適合,所以轉而進行守衛與輔助工作。
只是他聽著分析報告,卻越聽越覺得不自在,因為元老們講述的是熟悉的故事,不是他以為記載在史料中的創世之戰。
他們講起光明的起源,說開天闢地之初,神其實與世界一樣初誕生,純真無瑕,以孩子的形象成長。
天與地分開,萬物塑造,從最初的氣息之中出現為守護神而存在的靈體,他們陪同神在安然的樂園長大,而世界依舊光明磊落。
直到縫隙之間的深淵升起惡意,與開天闢地之時一同存在的惡意,從亙古到永遠,開始大肆凌虐世界,他們哀哭切齒地祈求神的幫助。
神擁有強大的力量卻純真如同孩童,甚至不知如何應對黑暗降臨。
說到這裡,台下的眾人紛紛議論起來,畢竟創世的歷史誰沒讀過,但從未有人以孩子的形象描述過神,更別說神居然是個會膽怯猶豫的孩子。
You sing into the night now
現在你唱著到了夜晚
Just sing on for me
只為了我而唱
You sing into the night
你唱著到了夜晚
「哥,你有聽見歌聲嗎?」在建築屋頂瞭望的金珉奎忽然喊了在旁邊的洪知秀:「歌聲,有聽見嗎?」
的確聽見了,像安魂曲似的聲音忽遠忽近,於是洪知秀的雙眼漸漸染紅,駕著狙擊槍隨時準備應戰,順便把狀況藉由戒指報告給內部的人知道。
他用準星觀察遠方,卻看到讓人驚愕的一幕。
他看到的是如火開始蔓延的向日葵花,承載一支送葬隊伍,由幾個穿白衣的人遠遠地扛著一口玻璃棺木。
「雖然我們不是全部篤信光明,但議會城描述史料的方式非常怪異,我們請求更清楚的解釋。」從光明神遭到黑暗試探,放任戰爭肆虐的部分,終於有人開始抗議。
元老官們的確停下誦讀了,霎時間整座會議廳籠罩在詭異的安靜中。
「神一直都在,祂將再一次拯救我們,只是……」
「唯有最黑暗的地方,才能讓神誕生。」
You…
你啊……
You stay to be alright
你在這裡會沒事的
李燦再次睜開眼,已經聽不到聲音了,因為議會廳陷入火海,所謂的火海是……那些火都從人的身上燃燒起來,在幾秒鐘內變成灰飛煙滅。
包括議長,還有宣讀的幾名元老官,一邊喊著「神啊」一邊化成了灰燼。
包括崔勝澈的獸王父親。
「末日來臨!世界將化為灰燼,人將互相爭戰!」
有幾個議會城的兵衛忽然朝離議長最近的尹淨漢和崔韓率砍殺,雖然兩人身手好卻還是難以一下子抵擋大量攻擊。
他想起來了,什麼都想起來了,是誰把他們曾經美麗的向日葵花園染成紅色。
他只覺得渾身都痛,那些不屬於自己的痛苦,從各個時空全部衝入腦袋,尖叫血腥,哭泣吶喊,他真的好害怕。
當他顫巍巍地蹲在幾乎剩一口氣的尹淨漢身邊時,看著對方黑紅相間的眼底滿是溫柔的笑意,他終於知道了,他看過這樣屍橫遍野的場景,就在他眼前,殘忍地把他最愛的人們奪走。
他的哥哥們,他的騎士們。
「燦尼,別怕。」
『燦尼,別怕。』
「我們會一直在你身邊……」
『我們會一直在您的身邊……我們最燦爛奪目的神啊……』
尹淨漢沾著血的手顫抖地印在李燦額頭上,劃下一道血漬後便閉上眼睛。
有人從後方護著自己,是崔韓率,而他不敢回頭看,因為溫暖的液體浸濕了背脊。
歌聲還在持續,穿過血腥與灰燼,那樣唱著唱著,直到夜晚來臨。
You…
你啊……
You stay to be alright
你在這裡會沒事的
第四章:唱著到了夜晚/完
歌詞來自冰島樂團Sigur Rós(勝利的玫瑰)的All Alright,他們大部分是唱冰島語,而這首是少數用英文演唱的歌,非常悵然也溫柔,推薦大家聽。
Cr.990211_CH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