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cho祈子

楓紅都凋謝了，文俊輝一路躲躲藏藏才從後門閃進宅院，當天邊翻起魚肚白他才知道又一天開始了，回到原本屬於他的豐原文家。

空無一人的豪華大宅，沒有家人沒有僕役，什麼都沒有的大宅。

也許真的太偏遠，所以只有前門派人守，他才能這樣偷偷摸摸回自己的家。

「家……」

真模糊的詞彙。從有記憶以來這宅院就只有自己跟僕役居住，雖然比十三殿任何人都早接任家業，甚至是最早當殿主的人，卻也自己一個人過了好多年歲。

直到那孩子入住進來。倔強的眼神，脾氣硬得跟石頭一樣，要他洗個澡還把僕役全趕出去，怎麼都不肯讓人幫忙擦拭受傷的蝴蝶骨。

文俊輝摸黑走進臥室，雖然遣散了所有僕役，還是有定期在維護環境，甚至連被褥的擺設都維持離開那天的模樣。

他和徐明浩一起在這宅院藏了快兩年，因為崔勝澈一句話所以徐明浩乖巧地在這宅院悲傷地等了兩年，直到十三殿秩序穩定，徐明浩被升任為胭脂殿殿主為止。

如果徐明浩知道那其實是自己的主意，大概會追著他整個京宇都跑吧。

徐明浩雖然不善言語，但對任何事情的察覺都很敏銳。就像……內亂快要結束的幾個夜晚，徐明浩躡手躡腳來自己房間，窩在角落睡覺。

後來不知怎麼的，就變成鑽進自己被窩睡得像隻收起爪子的貓。

他難道不該欣喜嗎？喜歡那麼久的孩子主動收起刺來到自己身邊，雖然總是眼神複雜的望著自己。

只是還來不及解讀，他們就走出豐原文家的宅邸，忘記楓紅，投入十三殿的工作，然後漸行漸遠。

然後現在互相殘殺。文俊輝嘆了口氣，對付全圓佑的確花了他不少力氣，加上一直戰戰兢兢在躲避，現在眼皮變得十分沉重。

恍惚中他彷彿看到那抹暗紅的纖瘦身影站在自己面前，周圍燃起火焰，但是徐明浩沒有想逃的意思，只是站著，嘴巴一開一闔。

俊輝，俊輝哥，你在哪裡。

他想爬起身衝過去把那孩子推離火海，然而動彈不得。正當他慌張之時，從旁邊衝出來一抹人影。是他自己，同樣一身火紅，兩個人像是失散已久的戀人緊緊擁抱對方。

分不清是大火燎原還是楓紅亂舞，他看見徐明浩笑了，笑得一臉幸福而滿足，然後相擁的兩個人慢慢消失在火紅中化成了灰燼。

「明浩！」文俊輝渾身冷汗的醒來，窗外又更亮了，空氣中不安定的靈氣波動顯示遠方的戰鬥依舊持續。或許李知勳已經槓上權順榮了？文俊輝甩甩頭，實在太混亂什麼都感知不到。

唯獨夢中的灼燒依舊清楚。文俊輝嘆了口氣，鎮定著狂躁的心跳。

什麼啊，像戀人一般相擁才不會發生。文俊輝有些沮喪地想，徐明浩從頭到尾都在追著崔勝澈的背影跑，依照對方的個性肯定不把自己殺了不善甘罷休。

「啊，真是什麼麻煩事都跟著來……」

或許徐明浩很快就會追過來了。文俊輝遮著眼睛，忽然笑了起來。

楓葉悄悄從窗戶隨風飄進來，落在他身旁接著破碎了。

「來了嗎，親愛的。」

 # 呂殿

上午七點

「勝澈哥啊！」

「哥哥別躲啦，人家可是特地從現界跑回來找你喔！」

本來威風凜凜的守衛們一看到來者紛紛低下頭，少女清脆的嗓音傳遍整座呂殿，聽起來可愛卻讓所有人膽戰心驚。

包括此時此刻躲在辦公室不想出去的崔勝澈。

「哥哥呀！我大老遠從現界跑回來支援怎麼不、歡、迎、我呢！」

碰一聲，門被狠狠撞開，個子頗高的長髮少女一個飛撲直接撞上崔勝澈的肩膀：「都不歡迎我，人家很難過呢！」

「妳妳妳妳什麼時候回來的！別勒我脖子了拜託！」少女力氣頗大，平常高高在上的總番長只能連聲求饒：「是知勳叫妳回來的？」

「知勳哥哥說是你需要支援，所以我特地丟下任務回來喔。」少女笑了起來，手勁卻更大了：「真不夠意思，京宇都發生好玩的事情怎麼不通知我？」

「那是因為妳回來後事情會變得更糟糕……痛痛痛痛妳放手！小鳳妳放手！」

喚作小鳳的少女歪了歪頭，突然鬆開了手，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沙發上。

「怎麼啦，哥哥看起來很煩惱，誰不聽話了？」少女晃著雙腳，一手繞著髮尾：「是珉奎？是小勝寬？還是誰？」

「妳別明知故問，搗亂的比這兩個麻煩多了。」

「喔，順榮哥哥嗎？」少女咬著綁頭髮的絲帶，想了想露出冷笑：「哥哥讓我殺過很多人，還把我放逐到現界，現在要讓我殺其他哥哥們嗎？」

「閉嘴，是妳殺了不該殺的人！而且我沒要妳殺人！」

「我沒生氣，真的，勝澈哥哥，誰叫我很喜歡你呢？」聳了聳肩膀，少女眨眨眼睛，起身掏出靴子裡的刀，扔在崔勝澈桌上：「哥哥別擔心，什麼骯髒事我都會幫你達成……相信我，我比徐小弟忠心多了。」

「妳這話什麼意思？」

少女推開窗戶作勢要跳出去，崔勝澈也沒有要阻止的意思，因為眼前的少女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幫手。

畢竟是他從死刑邊緣把這個瘋子救回來的。比權順榮更早，聞名殘原的殺人鬼「狩女」，本來立功後要升她為自己的副官，直到少女失手殺了張道允的副官。

明明是可以指證張道允死亡的有力證人，在少女陷入失控時被殺死，為了弭平輿論只好將小鳳放逐到人間執行任務，還在女孩腹中置入引爆器，只要不接受崔勝澈指揮就會爆炸。

「錯就錯在你把徐小弟交給俊輝哥哥照顧囉。」

「……不用妳說我也知道，快去快回。」崔勝澈不耐煩的揮揮手：「帶完整的回來，少了一個地方給我試試看。」

少女笑了起來，指了指眼角的痣像一滴眼淚。崔勝澈記得，徐明浩的眼角也有類似位子的痣。

傳說中淚痣都是因為上輩子流淚太多而留下。

「好過份，我哭了好幾年還是一點溫情都不給我，如果是知勳哥哥肯定更傷心吧。」

「你哭個大頭，閉嘴做事情！」崔勝澈大吼之際少女已經離開了窗邊，崔勝澈無奈地扶額坐倒在沙發上。

「所以我才討厭她啊，總講多餘的話。」

大隊紅面紗的人馬撞開豐原文家的大門，一進去就發現大片楓葉在亂舞。

「胭脂主大人！」

徐明浩輕輕踩在楓葉堆積的地面，輕輕地甚至沒有聲音，但是楓葉經過腳下都碎成灰。

今天特別冷，或許再沒幾天就要下雪，而明明楓紅的季節早就結束了。

「報告胭脂主大人，已經包圍宅邸，等候指令！」

徐明浩抬頭望著樓臺，毫無表情。

「文俊輝，出來。」

出來，面對彼此吧。

Cr.sos971107

在這裡放了一個暗示，或許很久之後會揭開。